山药蛋派文学:乡土中国大地的泥土气息与21世纪中国文学的启示
“山药蛋饼”的形成,首先受到来自三晋大地的民间艺术的滋养。非常有意义的是,“山药蛋派”作家群体的形成与以往的一些文学流派,如文学研究会、创作社、新月社等完全不同,具有鲜明的社群宣言、组织方式、设立出版场所。自己的出版物。 “山药蛋学派”没有统一的宣言、机构或出版物。它是自然而逐渐形成的。它被后来的研究者总结和提炼,并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它是一个在审美和艺术风格特征上具有内在一致性的文学共同体流派。既然没有人组织、倡导,怎么可能形成“山药蛋派”文学流派呢?如果深究的话,我们会发现一个极其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三金之地的儿女。他们在三金之地的乡村长大。他们作为“农民作家”,受到了当地民间文学艺术的滋养。 (20世纪40年代,赵树理因其杰出的创作成就和审美特征,被称为“农民作家”)。作为“山药蛋派”的领军人物,赵树理出生于山西省沁水县农村,自幼酷爱各种民间文学艺术。赵树理跟随村里民间艺术大师组成的“巴音会”,聆听各种民间音乐和地方戏曲。赵树理的父亲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不仅能读《三侠五义》等民间侠义小说,还能讲给村民听。因此,赵树理对民间说书的说唱艺术及其结构布局和叙事方法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幼小的心灵深受三晋民间艺术的影响和滋养。
这与他后来“为农民写作”的文学立场、文学观念和文学理念的形成有着深刻的关系。马峰是“山药蛋派”作家中创作作品较多、影响较大的作家。和赵树理一样,马峰出生于山西省孝义县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7岁时搬到汾阳县。马峰从七八岁起就参加农村田间劳动,熟悉农民的日常生活、民俗风情、方言和各项农业工作。这为马峰后来的文学创作奠定了终生受益的生命基础和精神根源。西荣、舒伟、孙干、胡政都是生活和工作于晋西北的作家。三晋的民间文艺传统滋养了作家的艺术灵魂,赋予了他们不竭的乡土情怀和艺术生命力。这从赵树理小说中说书人的叙述语气、说书的结构布局以及各种民间文艺形式的自由运用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事实上,“山药蛋派”作家中,不仅赵树理在作品中运用了快板、打油诗、民间谚语等民间文艺形式,马峰、西荣、舒伟等人也运用了快板、俗语、地方戏曲、民歌等民间文学艺术形式。比如马峰的《饲养员赵叔叔》、西荣、舒伟的《王德锁减租》、胡征的《军部夏收》等等。 20世纪三晋土地自然地理空间发生的社会革命变迁和土地上村民的精神震撼和情感涟漪,是“山药蛋派”作家们所创造的叙事他们的一生。情感力量的中心和取之不尽的源泉。
火热的农民土地革命不仅点燃了“山药蛋文学”的创作激情,也为这土生土长的“山药蛋文学”的生长提供了精神土壤。 1943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在太行山区迅速传播。赵树理不仅在《讲话》中找到了一位文学朋友,而且还找到了独创的美学观念、创作原则和新的文学发展路径。本土“山药蛋派文学”首次拥有了“正统”的文学身份和继承中国传统叙事美学的独特内在审美价值。从此,“山药蛋派”文学才能真正步入“中国风、中国风”的高雅殿堂。毫无疑问,伟大的时代呼唤和创造了一种立足于绝大多数穷人的新的革命美学,呼唤着一批具有中国乡村“泥味”“土味”和新鲜的新文学的人。足见社会巨变中农民心灵的震撼。生在三晋大地、长在民间文艺滋养、在土地革命斗争中坚强起来的“山药蛋派”作家们,生逢其时,为三晋大地所需要和塑造。次。同时,他们还通过文学记录和书写时代。历史。
从写作内容来看,《山药蛋派》作家们写了三晋土地上的社会变迁、革命斗争和精神变迁,塑造了各类农民形象,表达了他们对社会巨大变革和激烈斗争的看法。土地改革斗争。下三晋农民颤抖的灵魂被细致而精彩的艺术描绘。过去,我们对“山药鸡蛋派”文学作品的评价,主要集中在各种受土改打击的农民形象的典型刻画上,特别关注小二黑等坚定的农民革命者的形象。 、肖勤、李有才、肖舜、袁海。对尔诸葛、三仙姑、老秦、苗海旗、王万成等老一辈落后农民的形象给予了充分肯定,也予以关注。这无意中忽视了“山药蛋派”文学作品的思想深度,对赵树理、马峰、西荣等人作品的思想丰富性和深刻性形成了一定的无意识屏蔽。事实上,如果我们进一步思考《山药蛋饼》的作品,当我们回顾逝去的岁月,拂去历史偏见的尘埃时,我们就能看到《山药蛋饼》本身的精神生命之光。也就是说,“山药蛋党”构建了多种农民形象,包括过去被遮蔽的地主形象、堕落的农民革命者形象、被诟病的“中年人形象”、赵树理的小说《小二黑的婚事》塑造了假革命先锋“金王、兴王”兄弟,以及《李有才的半话》中的村霸严恒源形象;舒伟在《红契》中塑造的“笑面虎”地主形象,在《老婆醉出租》等中塑造了狡猾的房东“老婆醉”的形象。其中,颜恒源与“笑面虎” 《李有才的宴会》中的地主严恒远顺应时代形势的变化,通过变相连任、寻找政治代理人,牢牢掌握了政权。村政权,欺骗了土改的张工,甚至赢得了“模范村”的荣誉,正如小说中的快板所说:“村长严恒源一手遮天。” /自从有了村长,当了十几年的村长。”尤为深刻的是,严恒源用封建等级思想和安逸享乐的糖衣炮弹,把陈晓源从革命领袖手中转了出来。无论是在贫苦农民家庭长大的逐渐堕落的地主严恒源形象,还是堕落的革命者陈晓原,小说都展现了赵树理对中国乡村社会变迁的深刻观察和先锋思想。如何保证政权始终掌握在革命者手中,如何保证中国农村革命的领导者不腐败,在新世纪的今天仍然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和巨大的警示意义。
赵树理、舒伟等人的作品不仅表现了土改取得翻天覆地胜利的喜悦,也表现了中国农村底层农民千百年来所遭受的传统文化和地主权威的深深压迫。也就是胡风所说的“精神奴役创伤”的出现,揭示了土地改革不仅是经济和政治的转机,更是中国农村农民文化和心理的转机。地主等剥削阶级强大的文化和心理权威,仍然对普通农民的心理产生压力和恐惧。农民的权利意识和民主意识需要长期培养和良好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制度的保障。西荣等人合作的《王德锁减租》在继承上述思想主题的同时又更进了一步。这部受到边区政府赞扬的戏剧性作品,提出了翻身农民的文化教育需求,即农民不仅要求政治、经济翻身,还要求文化翻身和最终需求。为解放“子孙学文化”。这与新世纪中国农民中新的“无用论”和农村学生中的“放弃论”相比,无疑构成了巨大的思想张力。
从时间上看,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新中国文化语境下的“山药蛋派”文学作品,叙事主题、人物形象和情感基调都发生了显着的变化。这主要体现在农村妇女形象、“中间人物”形象、农村干部形象等新中国农村人物形象建设上。事实上,从赵树理的《小二黑的婚事》开始,女性形象的书写一直是《山药蛋饼》极其重要的叙事维度。当然,《小二黑的婚事》中的小琴、“三仙女”等女性形象都是模糊不清的,是服务于叙事主题的扁平化人物。新中国成立后,“顶半边天”的新女性在各方面都获得了极大解放。这一时期,“山药蛋派”作家们对女性形象的书写,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取得了巨大的飞跃。尽管赵树理的《传家宝》依然没有摆脱服务于叙事主题的局限,但小说中叙述的两代女性形象李成娘和儿媳金贵却显露出了新的叙事特征。婆媳关系是古往今来都难以理解的叙事主题。然而,在新中国初期的文坛,这种矛盾的关系注入了新的叙事内容,而且相对温和,甚至带有一些固有的抒情意义。 《传家宝》以金贵因为觉得婆婆的旧盒子不美观,把它放在床底下的小事,引发了婆婆李成娘的“旧火”。这是新中国工业化初期农村妇女受繁重家务束缚、紧守家庭的传统农村伦理文化与分工合作、妇女解放的新工业伦理文化的冲突。这是一种明快、乐观、抒情的表达方式,蕴含着时代的进步和妇女的解放。有意义的冲突。经过女婿的巧妙调解,李成娘终于意识到,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过去的“传家宝”已经不再起作用了。新社会、新农村需要像金贵这样能够参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建设的新女性。至此达成和解。赵树理小说《邪不能压正》中阮英的女性形象有了新的进步,人物变化明显,写出了阮英对付不同邪恶势力的“软中带硬”和“观望”之道。 。并永不牺牲自己生命的坚韧和“软抵抗”的生存智慧。 《登记》讲述了两代女性小蛾子和女儿艾艾的不同婚姻命运的故事,与《小二黑的婚姻》类似。有趣的是,新世纪山西作家李君虎也写出了描写两代女性不同婚姻命运的小说《母系家庭》,延续了赵树理《登记》对农村婚姻命运的人文关怀和审美书写的文学主题。女性。
马峰的《金宝娘》讲述了美丽善良的农村妇女金宝娘饱受地主恶霸欺负的故事。她从一个好妻子沦为一个“照顾日本人、照顾警察、照顾晋绥军”的“坏东西”。与地主作斗争并在他人的帮助下重建新生活的故事。 《韩梅梅》是马峰以日记体的方式写的新故事,讲述了新社会农村知识女性韩梅梅勇于脱离世俗、不畏艰辛改造养猪场的故事。并建设新农村。胡征的《碑》在语言特征上与西戎相呼应。 《纪念碑》中的革命妇女凌千英为拯救群众而牺牲,人们在她跳水的地方立了一座纪念碑。 “碑是吕梁山的青石,永恒而坚固。”西荣、胡政作品的抒情诗意语言,与赵树理、马峰的白描叙事一起,构成了“山药蛋派”内部叙事语言的差异和变化。
在人物创作方面,新中国成立后“山药蛋派”的一大文学贡献就是对“中间人物”形象的审美书写。在塑造农村革命者、建设者形象方面,赵树理、马峰、西荣等作家一方面塑造了《小二黑的婚事》中的县工会主席老杨同志、杨成柳、另一方面,《我的第一长官》中的防洪副总指挥老田也有一些辉煌的形象。另一方面,写出了一些急躁、思想激进、即雾里看花、有缺点的农村干部形象。马峰的《临时采购员》描绘了“我”和“老金”误解“临时采购员”石二锁的官僚作风,误认为他支持山区农民养鸡的愿景是自私。李某的行为极其恶劣。西荣的《冬夜》塑造了牛成宝这个忘我工作但又骄傲又主观的队长形象。新世纪的今天,那些新中国成立后依然活泼可爱、触及人性深处的文学作品,大概就是那些描写“中间人物”的作品了。事实上,从更深层次看,赵树理、马峰、西荣等人塑造的有缺陷的农村干部形象,已经具备了“中间人物形象”的精神特征。不过,真正意义上的“中间人物”作品,首屈一指的还是西蓉的《赖姐》。赖嫂子爱占便宜,嘴硬。没有人敢得罪她。她养过两次猪。一头猪病死,另一头被宰了吃掉。特别是,二猪因为吃了集体庄稼,与民兵队长朱朱发生了冲突。赖嫂争辩道:“谁说我的猪在庄稼地里?就在那地里?你为什么不叫我出来放我走?”看到了吗?”后来,因为李朱妈妈养猪赚了很多钱,赖太太后悔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虽然赖太太有小算盘的自私缺点,但新政策保护农民个人利益兴趣使她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养好猪,争做一名优秀的合作社员。马峰《早知道三年》中的“赵曼墩”是一名优秀的饲养员,但养的牛和驴却是一样的。群众瘦得像骷髅,他是社会上最落后的人,但在主席甄明善的教育下,他的思想逐渐发生了质的变化,成为公社管理家庭生活的能手。这些“中间人物”文本在今天仍然闪烁着耀眼的艺术光彩,仍然具有可以进一步阐释和讨论的美学理论空间。
总之,对于“山药蛋派”文学,我们需要在继承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梳理其与“五四”新文学、传统通俗文学、民间文艺的内在联系,重新思考其思想内涵。和艺术价值。尤其是它在叙事学、美学、语言学、民俗学、社会学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山药蛋派”作家向生活、向农民、向人民学习的创作思想和精神态度,对于新世纪中国作家如何真正意义上书写中国文学、中国故事具有极其重要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