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创业者在泰国的寻梦故事：从婚礼到创业的漂泊与扎根

上海女孩李楠与泰国男友顺利结婚。婚礼上，李楠按照泰国习俗，向丈夫鞠躬。

Bigo Live泰国团队，左起为运营总监范跃、产品总监朱振宇、国家经理陈莉。

Bigo Live招募的泰国主播在活动结束后合影。

在泰国创业后，北京男孩朱振宇仍然喜欢在家做炒面。

泰国前总理英拉发表婚礼致辞后，李楠在口号和祝福声中向微笑的丈夫两次鞠躬。上海女孩李楠在泰国完成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她的婚礼。

李楠的另一个身份是一位在泰国创业的中国企业家。

随着中国互联网创业者走出去的浪潮，越来越多像李楠这样的创业者正在将中国经验带到海外。经济规模仅次于印度尼西亚、人均GDP位居东南亚第三位的泰国成为重要一站。

中国企业家在泰国追梦的故事并不都像婚礼那么轻松愉快。对于他们来说，出国创业就是漂泊、迁徙，在陌生的国度重新扎根。

寻找泰国中国创客记录了他们独特的创业故事。

出海第一步，人本地化

泰国婚礼继承了中国潮汕地区的习俗。早晨从僧人念经祈福开始，持续一个半小时。然后男方的父母指定他，聘礼是一棵香蕉树、甜点、黄金首饰和一张支票。香蕉树代表多子多福。按照潮汕习俗，聘礼需要大捆现金。他们简化了流程。

此后，李楠便想祭拜自己的丈夫。第一次拜她的丈夫，他把她拜在腿上，第二次，他拜她的丈夫。长老们将圣水倒在手上，并在额头上抹香灰以示祝福。然后用绳子绕了两个圈，套在李楠和她丈夫的头上。

李楠来自中国上海。到达泰国两年半后，她与留学时认识的男友结婚并定居泰国。

与她类似的还有中国企业家陈莉、朱振宇和范跃，他们现在运营着直播产品Bigo Live。

陈莉是Bigo Live泰国的国家经理。在曼谷呆了两年后，他带着妻子和孩子过来了。陈丽的儿子今年4岁，正是上幼儿园的年龄。为了帮助儿子尽快适应，他被送到了泰国幼儿园。一年后，他的儿子已经能说流利的泰语了。

来泰国之前，陈莉在北京运营了一款名为“养猪”的社交游戏。陈莉和朱振宇是搜狐的老同事，认识十几年了。范跃加入时，简历上写着自己30岁，有25年的游戏经验。他是一名长期的游戏迷。

来曼谷一年后，范悦买了一辆摩托车，两个月后陈莉也买了一辆。曼谷的拥堵是世界闻名的。荷兰交通导航服务商TomTom 2016年底发布的排名显示，曼谷拥堵指数位居全球第一，被戏称为“全球最大的露天停车场”。摩托车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买下不久，范跃曾从曼谷骑行150公里到达芭提雅，一路上都是椰子树、风和海洋的热带风光。

摩托车、海景、泰语，他们越来越习惯泰国的生活，以至于偶尔忘记了家里的情况。

北京人范跃患有鼻炎、咽炎，很难适应北京的雾霾。但在泰国，这并不困扰他。对他来说，曼谷更像是家。他受邀参加朋友的葬礼，并结识了一位泰国女友。

这是中国企业家走出去的常态。本地化的第一步往往是人的本地化。

泰国商业包容性强，落地门槛降低

牛奔最初是因为父母的缘故来到泰国创业。牛奔上高中时，他的生意父母把工厂搬到了曼谷。

在世界地图上，泰国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理想目的地。与中国相比，泰国的劳动力成本和税收压力较低，因此不少传统实体经济企业纷纷在泰国设立工厂或分支机构。例如，青岛啤酒的第一个海外生产工厂就位于泰国。

互联网热潮兴起后，泰国与中国发展水平的时间差产生了巨大红利。出境泰国已成为新趋势。硬件公司华为、中兴、OPPO，游戏厂商博雅互动、昆仑万维，直播公司Bigo、Kitty Live，都将泰国视为出海的重要一站，甚至是第一站。

泰国有很多适合中国企业扎根的因素。泰国是东南亚第二大经济体。 2011年，世界银行将泰国收入水平从中下水平调整为中上水平。

经济基础直接决定付费意愿，这对于依赖打赏的直播尤其重要。陈力告诉寻找中国创客记者，在东南亚国家中，泰国2015年人均GDP接近6000美元，在东南亚仅次于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是印度尼西亚的两倍，是越南的三倍。

地域文化的接近降低了中国企业的创业门槛。陈莉告诉寻找中国创客，中国影视文化对泰国影响很大。 1980年周润发、赵雅芝饰演的《上海》，以及1993年金超群、何家劲版的《包青天》至今仍在泰国电视台播出。循环播放。泰国人民最喜欢的歌手是邓丽君。许多泰国人学的第一首中文歌曲是《甜蜜蜜》或《月亮代表我的心》。

与东南亚其他国家相比，泰国更能验证全球趋势。泰国最大的搜索引擎是Google，社交平台是Facebook，视频平台是YouTube，移动图像工具是Instagram，这些都符合全球趋势。新加坡四分之三的人口是华人，而在马来西亚，中文是全社会使用的第三官方语言。与中国类似，在验证全球市场方面不如泰国。

泰国的商业宽容也有可取之处。在泰国经营游戏和直播无需向政府申请牌照。但在越南，游戏发行需要网络游戏牌照，直播业务也需要互联网经营牌照。一位在越南从事直播运营的企业家告诉《寻找中国创客》（ID：xjbmaker）记者，虽然过去国内直播企业基本都规避了这一规定，但政策就像是一场不可预知的灾难。生意上的任何干扰都会让企业家紧张。

2016年7月，Bigo Live被越南当地媒体批评为“未获得越南政府批准”，当时主流报纸和新闻门户网站对此进行了报道。根据规定，如果政府追究调查，Bigo Live将被处以5万亿至10万亿越南盾（约合1.5亿至3亿人民币）的罚款，并支付在此期间的所有违法所得。

有技术、有资本的中国人已经进入市场

给副总裁发邮件后，员工周宇成为公司最早的电商团队负责人。课本上的故事曾经发生在周瑜身上。

周宇曾任泰国金权免税店天猫店店长。

王权免税店是泰国王权国际集团旗下子公司，是泰国最大的免税店。在加入公司之前，周宇在一所国际学校教英语。加入公司后，他以普通员工的身份给当时的副总裁发了一封邮件，主张开天猫店。

泰国人对电子商务既陌生又好奇。作为交易最活跃的免税店，金泉免税店直到2013年才涉足电子商务。根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的数据，截至2013年底，金泉免税店的交易规模为中国的电商市场达到10万亿元，而泰国当年的GDP还不到3万亿元。

在邮件中，他对比了业内其他免税店的电子商务业务，比如早在2000年就开设了网上商店的乐天免税店，他写到了电子商务给中国人带来的变化“中国的电子商务经验可以原样转移到泰国。”

KingPower很快回应称，他们将组建电商团队，由周宇负责。接下来的两年里，周宇带领团队不断试错。团队里没人懂电商，只能凭感觉做。结果，他们继续交学费。

供应链管理经验的缺乏以及销售预测的不足让他们头疼不已。 2014年，KingPower首次参加天猫双11，主打榴莲干。当时，周宇提到自己有6万包库存，但他并不清楚，老板认为这太夸张了。最终，他保守地运了10000包，通过海运运往中国保税区。到11月初，参观人数、添加购物车、收藏等数据显示库存严重不足，于是紧急用飞机转运了3万个包裹。

2015年双11，周瑜创造了令人难忘的历史时刻。订单金额达13万元。为了尽快发货，金泉免税店从各部门抽调了400人，24小时轮班进行包装，历时8天半才完成发货。

和周宇一样，很多企业家都在泰国发现了商机。

中国的企业家很早就开始赚钱了。 2013年，陈力开发的社交游戏《快乐小猪》获得800万安装量，占当时Facebook在泰国总用户数的一半。巅峰时期，该游戏的DAU达到110万，位列全球Facebook游戏排行榜前45名，月业务收入超过1000万元。

此后，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家涌入泰国。陈莉发现，Facebook广告的获客成本从几毛钱增加到了10倍。过去全年市场上发布的游戏只有20多款，但现在每款游戏都有数百款。今年，给用户更多的选择。陈力意识到，大量技术先进、资金雄厚的中国玩家进入市场。

仅仅靠复制是无法取得成功的

2015年底，映客在国内诞生。陈莉判断，将映客搬到泰国，有可能复制之前的成功。随后，他们选择与YY合作创办Bigo Live。作为直播全球化的新品牌，泰国是首站，陈莉团队负责最重要的实施运营。

陈力拥有丰富的本地化经验。他玩社交游戏的时候就喜欢泰国人，他可爱的小猪占据了泰国玩家半个社交圈。直播的本土化属性更为重要。作为第一个进入泰国的移动直播产品，Bigo Live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说服各界人士成为主播。

陈莉的方法是撒网捕鱼。他通过线上、线下等多种渠道招募主播。线上渠道是Facebook，范悦是这项工作的负责人。他最自豪的发现是他是一个说唱天才。这个人扎着辫子，穿着嘻哈风。他可以实时唱说唱并与用户互动，想到什么就唱什么。线下渠道包括夜总会和学校。他们还在商场促销和展览中邀请现场抓拍主播。三个月内，Bigo Live招募了1000多名主播。

2016年后，周宇创业，与李楠合作开展泰国产品在中国的电商运营。由于物流太贵，泰国电商发展相对缓慢，品牌商不太愿意开设网店。与中国进行跨境贸易的泰国企业大多交给代理商，直接经营网店的并不多，这让周宇嗅到了机会。

依靠中国代理商和分销，虽然本土化没有障碍，但无法掌握第一手数据。 “品牌这么大，但他们对消费者一无所知。消费者在哪里，他们的年龄、性别、收入、反馈和其他偏好，所有这些数据都掌握在代理商手中。”

这是周瑜说服伙伴的重要原因。他洽谈的第一个产品是正大集团旗下的皇家金惠大米。这种大米几十年前就随正大进入中国，在超市销售，市场知名度一般。

但选择大米还是让很多人感到困惑。泰国有更适合销往中国的产品，如乳胶枕、榴莲干、椰子片等，但陌生的大米品牌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销售。

周宇对于产品选择有一套原则：第一，门槛要足够高。乳胶枕头虽然是一张名片，但制作没有门槛。制作它们的人太多了，已经是一片血海了。其次，要看消费场景。有些消费品是在旅游场景中使用的，比如曼谷包，属于纪念品，不适合电商代理运营。第三，选择当地人认可的产品。如今，很多贴牌甚至假冒的泰国大米在中国畅销，但泰国人却不知道。皇家金汇是泰国最好的大米品牌。其销量在泰国和新加坡排名第一。没有理由做不好。

“快快快快快快慢慢慢慢”

在中国和泰国工作的周宇经常感受到两国思维习惯和工作节奏的冲突。 “你必须推动一些东西，这很慢而且很累。”周宇告诉中国创客记者。

中国人的工作节奏很快，这让泰国人压力很大。经营金权天猫店时，需要报名参加聚划算，并申请锁定库存，这样其他部门就无法转让。他曾申请锁定200箱燕窝罐头。后来聚划算的服务员没有选择燕窝，而是选择了芒果干。然后他又得把鸟巢解锁，把芒果干重新锁上。泰国人听不懂。如果你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却不按照你说的去做，从长远来看，我们如何工作？

在中国，如果你早上问什么，下午就会得到答复。泰国没有这样的反应速度。他们会说给我三天时间，或者下周告诉你。这样的工作节奏让周宇抓狂。

牛奔甚至因为工作效率慢而与员工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提出给大家三个月的时间来互相适应。如果可以，他们就会留下来，如果不行，他们就会离开。

“走开”在泰语中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责。泰国人几乎全民信仰佛教，性格温和。甚至很少发生争吵。牛奔说，他当时已经歇斯底里了。

牛奔的搭档是泰国人。他学的第一句中文是“快快快快快”，第二句是“慢慢慢慢慢慢”。这两句话是牛奔教的，因为他总是说中国人快快快快，而泰国人慢慢慢。

有多慢？牛奔告诉记者，曾经有一批音箱清点入库，花了半个月才完成。如果是在中国的话3天就够了。 “但我们没有资格这样做。”该公司早期业务是音频租赁，后来开始在泰国推广中国游戏。其90%的客户来自中国。当资源和价格对等的时候，小公司如何赢得市场？只能靠效率。

但他的泰国同事经常阻止他。公司曾经接受过一份工作，需要拿出一个设计方案。牛奔承诺一周内完成工作。但7天后，泰国设计师只画出了草图。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一周可能还不够。

牛奔当时很生气，直接告诉他，如果你不能适应我的速度，请尽快走出我公司的大门。

让牛奔感到庆幸的是，尽管经历了激烈的冲突，公司原有的27名员工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激烈冲突后，牛奔与泰国同事逐渐和解。他形容现在和同事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每天看电影一样”。泰国同事的风趣气质常常让大家开怀大笑。

泰国的鲜花非常便宜。同事们每天都约好去买不同的花，比如非洲菊、向日葵、玫瑰花等等。下午茶时间，他们会举办一场比赛，翻译成中文就是“谁最美丽？”他们在用来浇花的喷壶上系上彩色领带，办公室让他们打扮得五颜六色。

政策限制或将迫使企业家出逃

尽管市场充满诱惑，但泰国政府的诸多限制成为外国创业者面临的最大障碍。

泰国法律规定，在泰国设立公司时，泰国人必须持有至少51%的股份。想要在泰国工作的外国人必须申请复杂的工作签证并雇用四名泰国人才能获得一个外国人配额。

工作签证对于许多外籍员工来说是一场噩梦。泰国法律规定，任何在泰国从事工作报酬的人都必须取得此证书。然而，该证书的申请极其复杂。它需要公司各方面的证明、执照、财务报表，每年签署一次。

牛奔刚到泰国时，曾四次去移民局申请工作签证。 “每天早上六点排队的时候，他们总是告诉你，材料不齐全，需要重新申请。一旦重新申请，就得换一个号码。排队的人有三四百人。”每天都起来，那天就太晚了。”

牛本第一次申请签证，只给了1个月的时间。如果1个月后他再去的话，就给他11个月的时间。这加起来就是一年。此后，我每年去一次，每次都带着两本新华字典那么厚的文件。

外籍员工申请工作签证时，企业必须按照最低工资标准缴纳税金、社保等费用，每年还要额外缴纳10万泰铢的税费。因此，很多人持旅游签证在泰国打工，也就是非法打工。

2016年9月26日，泰国劳工部和军方突击搜查位于曼谷沙吞路的中兴（泰国）公司，发现50名中国人和1名马来西亚非法外籍雇员，其中32人的工作类别和雇主不同。与签证情况不符的是，另外19名涉嫌非法打工的人根本没有工作许可证。他们将面临罚款甚至监禁。中兴泰国负责人也被带至警察局，并面临起诉和罚款。

在诸多限制下，泰国的企业家很可能会失败。周宇告诉寻找中国创客记者，他正在考虑是否把公司搬到香港，每三个月来一次泰国，完成这里的洽谈业务。

有投资者表示，由于诸多限制，一些泰国企业在融资前会转至新加坡注册控股公司，成为新加坡公司，导致初创企业流失。

与泰国相比，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对外资初创企业的政策更加友好。两国都允许外国人设立公司，申请工​​作签证也相对容易。新加坡也是税收最低的国家之一，对初创企业有高额补贴政策。马来西亚针对中国企业推出了一系列免税政策，科技企业也可以申请免税。

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都有互联网独角兽公司，但泰国迄今还没有出现。正如一位中国企业家所言，泰国政府的初衷是保护本国人民的就业机会，但如此多的政策壁垒会赶走愿意来泰国的外国企业和企业家，从而失去潜在的发展机会。